这里的葡萄联体式佛窟在全国独树一帜，却藏在深山人未知

石拱寺——绽放在华亭的佛窟奇葩

何东升

2013年5月3日，国务院核定公布了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甘肃省华亭县上关石拱寺石窟列入国宝名录。这座隐藏深山的千年佛窟又一次引起了世人的关注。

我怀着好奇和崇敬，走进石拱寺，去瞻仰她神秘的面容，并试图从那些遗迹中去感受历史的沧桑，追寻人类文明的碎片。石拱寺石窟位于华亭县上关乡，出华亭县城向东南方向行23公里即可到达。这里群山环抱，树木葱茏，山水相间，秀色宜人，石窟掩映在半川村北侧山梁崖面上，隔汧水支流上关河与中国道教名山龙门洞遥遥相望。石窟整体面东南方向，在沿长约120米、高约5——10米的黄砂石崖范围内呈东南——西北方向分布。

据专家考证，石拱寺始建于北魏晚期（公元386—534年），距今已经1600多年。由于石窟及雕像的基本材质是黄砂岩，结构松散易碎，加之长期自然风化和一些人为破坏，石拱寺现仅存14个窟龛和249余身造像。窟龛格式多样，有拱形、尖拱形、覆斗形以及马蹄形。窟龛内造像内容丰富，分圆雕和浮雕两种，造像以佛、菩萨、弟子、飞天、力士、供养人等组成。

在现存的14个窟龛中，最大的洞窟是第2、6窟，两窟直径大约10米，规模相当宏伟，窟内均造三佛及胁侍菩萨，前壁门两侧雕天王。第6窟高8米，佛高6米，但佛像已经只能看见石壁上残存的遗迹，唯有窟壁门侧浮雕供养人56身尚存，均着袍服，是北魏改胡服以后供养人的形象，这也是确定石窟开凿时间的重要佐证。7号窟高、宽、深各2.5米，前壁凿一明窗，北壁龛内雕一佛二菩萨，东壁无造像，两壁雕释迦多宝佛，前壁明窗上部雕一佛二菩萨及供养比丘，右侧雕一佛像，左侧雕一佛二菩萨。窟顶凿一圆洞和9号窟相通。9号窟高1.9米，宽2.3米，深1.9米，北壁雕释迦多宝佛及二菩萨二弟子，东西两壁各雕一佛二菩萨二弟子，西壁龛下部浮雕听法弟子3身，高0.36米，前壁明窗两侧各浮雕一菩萨。

最耐人寻味的是，2号石窟里东侧又凿进一通道连接6号窟，通道高约两米，宽窄仅容一人通过，接着又在6号窟东侧凿一通道连接7号窟，在7号窟的顶部搭一木梯上去又见一小窟，有小窗与外面相连。这样，就形成了一个2、6、7、8四窟相连的特殊结构。如果从石窟的外面看，8号窟只有窗户没有门户，非常隐秘，类似旧时农村用来存放粮食、衣物等的柜子，难怪当地群众把这里叫石柜山寺。这种葡萄式联体窟在全国石窟艺术中比较罕见，构思之巧妙、匠心之独运，令人叹服。

千年易逝，岁月无情，时间是最贪婪的掠夺者。面对这里的一沙一石，我们无法还原消逝的过去，也无法穿越时空去感受石拱寺当年的繁华和精致。但是，从今天残留的这些形像逼真、栩栩如生、姿态优美动人的圆雕造像和图纹清晰、线条流畅、雕工精美的浮雕上，从沉积在雕像表层的、厚厚的、崇拜香火熏积的烟垢上，那些深藏在砂石中历史信息又似乎悄然复活，挟带深厚的文化内涵和精湛的艺术魅力，破空而来，动人心魄。

从雕凿艺术方面看，11号窟雕像最为精美，保存最为完整，它位于整个窟雕的中心部位，顶部有四组八樽飞天，形象飘逸生动、衣带翻飞，似仙女从天而降，南壁供养人造像精美，栩栩如生。特别是7、8两窟雕有释迦、多宝二佛对坐说法雕像与佛传故事，造型更为优美动人。只见释迦摩尼蔼然端坐，表情生动、神采俊朗，端严中似含微笑，似乎正在演说佛法的精妙，阿难、迦叶两位侍者持手而立，神态恭敬，似乎在默然体味着佛陀的大智慧。也难怪有考古专家在揣摩研究了石拱寺石窟的雕像后，赞叹其艺术造诣可与南北朝时期雕凿的我国最大的雕凿艺术瑰宝山西云冈石窟相媲美。

佛教文化自东汉时期传入中国以来，经三国、两晋、南北朝逐渐发扬光大，对我国政治、经济、文学艺术、民间风俗及社会意识形态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特别北魏时期，是中国佛教及佛教造像艺术发展史上一个极为重要的阶段。北魏建国于公元386年，灭亡于公元557年，统治维持了171年，疆域也保持了大致稳定。社会格局的相对稳定，执政者的提倡、保护，为佛教在中国的发展提供了肥沃土壤，推动了佛教从生根发芽向壮大繁盛的跨越。当时，从帝王将相到庶民百姓都把雕凿石窟、石造像作为公德事业发扬光大，民众也通过雕凿石窟、石佛、石造像、制造像砖等以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家门和顺、子孙兴旺，这种轰轰烈烈的造佛运动从那个时候开始，到隋唐时期达到极致，大约到中晚唐时期才逐渐平稳。大约在此期间，庆阳市的南、北石窟寺，泾川县的王母宫石窟、罗汉洞石窟、丈八寺石窟，镇原县的石空寺石窟，庄浪县的云崖寺石窟、主林寺石窟、陈家洞石窟，合水县的何全寺石窟、张家沟门石窟和莲花寺石窟20多处石窟先后开始建造，座座石窟如朵朵白莲，在甘肃陇东地区遍地盛开。华亭上关石拱寺石窟正是在这样一个时代大背景下建设的。先民们开山凿石，把对生命的理解和希翼寄托在一斧一凿中，给冷冰冰的石头赋予了生命和灵魂，冥顽的无情物摇身幻化成了一尊尊大慈大悲的佛。华亭石拱寺经历了不同时期的改造、扩建，造像在造型、风格、纹饰等方面体现出鲜明的时代特征和迥异的艺术风格，14个窟龛和249座造像，不仅仅是艺术瑰宝，也为研究佛教在我国传播发展历史提供了珍贵实物资料。

有辉煌也有暗淡，有丰满也有残缺，石拱寺屹立在黄土高原无穷山坳之一隅，饱经了风雨霜雪。除过自然因素，人祸也相当不少：明代嘉靖年间，石拱寺遭“敕旨火化”；清代同治年间，被人为焚烧；后来又遭受民族纠纷产生的破坏。石拱寺更见证了华亭的历史。北魏普泰二年，也就是公元532年，北魏政府始置华亭镇，这是华亭县建制的开始。北魏建国于公元386年，公元534年败亡，北魏亡国前二年才设立华亭镇，因此便有了“先有石拱寺、后有华亭城”的说法。窟龛提供了信众礼佛、僧人修持的场地，香火断断续续燃烧了一千多年。上关乡是华亭县地下党活动最早和最活跃的地方，据当地老年人相传，当年地下党经常选择在位置偏僻，地形隐秘的石拱寺8号石窟中接头或者召开秘密会议，以逃避军警盘查追捕。窟龛庇佑了生灵和革命火种，也因这段经历而被烙上了红色印记。

石拱寺文物资源的保护凝聚了各级政府和社会各界的心血、汗水，1981年9月10日，石拱寺石窟被甘肃省人民政府公布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2002年5月31日，建立了上关石拱寺石窟文物管护所，确定专人看管；1984年至2008年，由省、县两级财政投入40多万元，修建了石拱寺石窟管理用房、护坡围墙、洞窟栈道，并对石窟崖体进行“抢救性”加固维修，石窟门窗实施防护栏加固，安装了报警系统，基本改善了部分保护条件……郭继斌、王和平是现在看护石拱寺文物的两名工作人员，他们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巡视库室、填写“一切正常”的值班日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据测算，在自然状态下，只需要5000年时间，任何文明的痕迹都会湮灭。在人类社会发展进程中，先祖在与自然、自身的斗争中，用智慧和生命创造了不朽的文明，积累了璀璨的文化。而这些经过时间筛选，艰难遗存的文物，是时间馈赠给我们的宝贵财富，虽然口不能言，但却是历史的实证，更是文明的载体。保护文物，就是保护文明传承；保护文物，就是保护社会财富。有了历史沉淀的厚重支撑，我们才能在前进的路上走得更坚实。在新的历史条件和发展时期，希望石拱寺珍贵的文物资源能够得到进一步挖掘利用，让静默千年的石佛用新的方式造福苍生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