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看雨——郑德伟
那个黄昏,我闪在一个玻璃的后而,看了一场别人的雨。
玻璃内是一家快餐店。我常来这的原因,大多是因为它的一个餐位,紧挨着临街的窗口。坐在那,我觉得自己像一个T型台前的观众,看一场似乎与自己无关的表演。
这天,临街的座位正闲着,一张硕大的落地窗和的轻音乐。将自己和窗外的黄昏隔离开来。
雨前是一阵风。风把匆忙的人群和尘烟都扬动起来。如果没有这个落地玻璃窗,如果没有耳边的音乐,我也是风中的一粒尘埃。
我曾经是,也仍将是那风中雨中的尘埃。但现在我不是。我在黄昏的外面。我要了一听罐啤和一碟小菜。静由心造,跳出来了,才可以静静地看着,细细地品味。先是八九个民工模样的人,身上已是泥浆的痕迹,仍在风尘中走来。有人在风中,用衣袖捂着口鼻。不远处,是老商场的残垣。
一辆大巴过来了。民工和司机比比划划了一阵。看见司机点了头,看见八九个民工窝进小小的大巴里。
城市在黄昏,在窗外,一下子小起来、拥挤起来。生活需要承载的太多,于是城市便学会了包容。他们走了,到城市的另一个地方,另一块风景,去继续他们生活的另一部分。开始掉雨点,黄昏又有点匆乱。
快餐店的旮角一对情侣。一人一杯可乐,他们不要窗外。
几个人说着房屋开发的事。策划、按揭、预售……
黄昏的一场雨,让我来到这个玻璃屋内,恬静地看这个自己生活的世界,看那些虽然和自己没有太多关系,却也同时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人。
我短暂地躲过一个黄昏,一场雨,一个城市。我需要一种心灵的境界。
隔着一层玻璃,我在黄昏的这场雨外。这会儿,没人注意我,我不需要改变自己。于是我就真实起来。
雨点渐密。
商城上悬挂的长幅广告安静了许多。在雨中,它们是另一个样子。街道是另一个样子。鲜花店、洗火房、路牌广告、TAxI、过街天桥、迪吧、专卖店也是另一个样子。喧嚣绝尘而去,广告牌便也不再风姿绰约。
我想像此时自己如果在雨中,会是一种什么姿势,别人会怎么看我的姿势。
仅仅一次黄昏,仅仅一场雨,都市便成了T型台上走出的另一个模特。
雨是黄昏时,在城市T型台前响起的掌声吗?
一个孤独的摊贩,雨中都市的最后一道风景。像是一台刚刚启幕的独角戏,摊贩仍执著地在T型台的黄昏,T型台的雨中,演绎自己的都市角色。有没有观众,有没有喝采,都没有关系。自己的戏,再怎么平凡,都得演完。我也是这场肥皂剧里的一个角色,只是这会儿我卸妆休息了。
自己演给别人看,别人也演给自己看。
雨终于大了起来。窗外是空敞的T型台,还有道具。
雨停不停,我都要走了,一会儿我就得上台。
我不知自己是不是“骑牛觅牛
”,是不是已臻“骑牛至家”的意境,但我感谢这个黄昏的雨。作者:郑德伟
心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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