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牛的哀泣

还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年住在外婆家，外婆家的附近有座小山，半山腰上有一户宰牛的人家，那一天，正巧有一头小牛被牵了来，路过门前，我闻到外面的声音，便好奇地端着饭跑了出去。

此时，只见一只小牛被拉扯着，不停地哀号，看它的样子，像一个无辜的孩子，那凄凉的眼神，正对着我，我仿若看到它眼中含着的泪水，一直不愿意往前走，哪怕跨出一步，就像朝死亡迈进一步，是如此的沉重！

可宰牛的人家哪里容得它停留，见它不走，便拿起手上的鞭子，狠狠地向它的身上抽去，叭叭叭的几声声响，一条条的印痕，便落在了它的身上。此时，我的内心好像也被鞭子抽了似的，一时间傻愣在那儿。

小牛虽然被打痛了，可它还是不愿意走，哪怕是半步。宰牛人家的儿子看了急了，强行要拉它走，厉声训斥着，一会儿又用脚狠狠地踹它，小牛这才啼哭着，一步接一步，迈着沉重而缓慢的步子，慢慢向半山腰走去，仿若走向它年轻生命的终点。

刹那间，我的手在发抖，含在嘴里的一口饭似乎也变了味道，吐不出来，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不敢再看，我转身回到了屋里。

那一夜，牛号哭了一整夜，一整夜都没有断，我半夜醒来时，听到那声声的哀号声，如此凄凉，绝望而惨淡，不断地号泣着，仿佛在感叹一生命运的悲惨，无力希求，无人救拔，注定了死亡，一声声，都震颤着我的心，也让我一夜未能安眠。

第二天一早，便有许多大人在门口议论纷纷，因为他们也听到了昨夜的啼哭声。

有一位大人说，昨晚哭得最凄惨的原来不是小牛，而是母牛，那头小牛是她的孩子，是同一户人家卖的，母牛连小牛一起都卖了。

听到此，我的心里是一阵阵的发酸。想必，母牛妈妈是不忍看到自己的孩子，在第二天就要沦为别人口腹之餐吧？

此时，便有人愤愤不平，说那宰牛的人家太缺德，连小牛也要杀。于是，身边便有人说道，真是有报应，那宰牛的人家，杀了太多牛，似乎已有一个孩子死了，现在的这个孩子眼睛也瞎了一只。含糊听过，也记不清，只是才想起，中午看到的那个赶牛的孩子，一只眼睛的确无神。

议论纷纷，众人散去后，母牛与小牛仍是没逃离噩运，在半山腰的那间破土房前结束了一生。

没过两三年，那户人家渐渐家败人亡，虽然许多人会向他买牛肉，可经济条件却越来越差，总有这样那样的事发生，不是谁病了，就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财也都耗得差不多了。

后来，听说那个瞎了一只眼的孩子似乎也夭折了，有一次，家里还起了火，于是，剩下的人也搬走了。

当我有一年回去的时候，那户人家，早已是人去楼空，只剩下那破土房，还有门前那一堆小山似的白骨，在夜晚时，显得那么的透人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