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拍卖会现疑似龙门石窟丢失佛首 苏富比官方回应

美国拍卖会现疑似龙门石窟丢失佛首 苏富比官方回应

大河报 大河客户端记者 康翔宇 文 文阳新供图

在2018年苏富比纽约秋季拍卖《琼肯：中国佛教造像》高古佛像专场预告图录中，一尊唐代佛首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该佛像原计划将在纽约于当地时间9月12日公开拍卖，但在9月7日悄然撤拍。但很快有网友发现，该佛首疑似龙门石窟1720号窟大佛丢失的佛首。如果一旦确认此佛首就是龙门石窟1720窟的失窃佛首，那么这很可能是龙门石窟流失海外体量最大的佛首文物。9月14日，苏富比拍卖行就此事官方回应大河报.大河客户端称，将调查此件佛首所有的可能性。龙门石窟方面则称，需走相关流程后方可接受采访。

微信群聊中发现的疑似龙门石窟文物

2018年8月28日，网友阳新在他的古代造像爱好者微信交流群《本古》中正在与群友互动，当他们看到苏富比秋季这场佛教造像主题专场的拍品预告图录后，大家一致对这个佛首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据阳新回忆，当时大家对这尊佛首的关注点都在它的真伪上，争论点主要集中在造型风格，皮壳特征，以及面部细小的白点上，但这却引起了阳新的格外关注。

以阳新为首的看真派认为，这尊佛首面部斑驳的腻子层，螺发上的土锈等皮层特征自然;面部麻点并不影响其真伪的判定，且如果造假，麻点完全没有必要;最重要的一点，该佛首具有典型的唐代样式，开脸、眉宇以及嘴唇威严肃穆，极具陕西、河南的唐代造型风格，尤其是龙门石窟，造像多是这种风格。

凭借着对唐代造像多年的经验，阳新觉得，这尊佛首极有可能出自龙门石窟。"虽然我接触古代造像这个领域时间不长，不到10年，但是我平时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研究和收藏造像这一块，所以对自己的感觉还是比较自信。"

经过查找文献，阳新在由日本汉传佛教研究学者关野贞与常盘大定于1941年合著的一本书中，找到了一张拍摄于20世纪初的龙门石窟极南窟的大佛照片，其佛首与苏富比拍卖行这尊佛首形象上高度吻合。据了解，该书记载了大量中国石窟造像的照片及信息，堪称中国石窟的百科全书。

之后阳新将自己的发现发到《本古》群中，群中有熟悉龙门石窟的网友指出，这本书的老照片中标注的极南窟并不正确，实际应该是奉先寺以南的1720号窟。得知这个消息后，阳新委托在洛阳的朋友实地拍摄了龙门石窟1720窟的照片。"可能是由于窟的数量太多，他(关野贞)搞混了。"阳新说。

摄影师拍摄的1720窟，大佛整体形态与老照片中基本一致，但确实已没有了佛首。在通过对比老照片、1720窟实地照片以及苏富比拍卖行图录后，阳新推测，这尊苏富比拍卖行拍卖的佛首，极有可能就是龙门石窟1720窟大佛丢失的佛首。

若干证据支撑拍卖佛首与龙门石窟失窃佛首高度相似

阳新在他的个人微信公众号发表的《精准论证——新发现的龙门石窟大佛首》一文中，为自己的观点提供了若干证据。

证据一：时代特征。

苏富比拍卖行这尊佛首属于非常典型的唐代风格，庄严的开脸，眉弓上挑的气势，紧抿的嘴唇透露出威严与雄浑的气度。这种气韵的造像在龙门石窟十分普遍。

证据二：尺寸。阳新在1720窟目测佛像总高210厘米左右，其中佛身尺寸130厘米-150厘米，呈倚坐姿态，佛身下方为须弥座，因此推测佛首高度应为70厘米左右，与苏富比拍卖行介绍的佛首高约70厘米吻合。

证据三：断茬。1720窟佛像脖子处的断茬可以看出，佛身左边残留较多，右边较少，这与苏富比拍卖行拍卖的佛首右边残留较多，左边较少的情况吻合。

证据四：石质。阳新从实地勘察的结果来看，苏富比拍卖行拍卖的佛首与龙门石窟1720窟的石质一致。从佛首的断茬与1720窟佛身断茬裸露出的青色石头可以推测，两者应是同一种石材。

证据五：细节。阳新说，很多细节是他作出判断的最重要依据。与老照片的正面仰视角度来比较，苏富比图录中的佛首正面照虽然是平视角度，但从细节特征上能找到高度吻合的地方。首先，螺髻的数量和排列一致;其次，眉弓的结构、鼻尖处的白点坑、下巴右侧的凹陷等，两者都有;最后，左耳垂的断面，虽然是仰视和平视两个不同的角度，但可以推测，也是高度吻合。

因此，阳新认为，苏富比拍卖行拍卖的佛首，就是龙门石窟1720窟丢失的佛首真品的可能性极大，如果一旦确认，那么这将是龙门石窟历史上流失海外最大体量的佛首。

苏富比拍卖行：将调查所有可能性

阳新回忆，蹊跷的是，他的第一篇文章9月8日在网上发表之前，9月7日，苏富比拍卖行将这件佛首拍卖品撤拍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也查到了这个佛首的出处，为了避免一些麻烦而选择了撤拍。"

据苏富比拍卖行官方网站早先对于佛首的介绍，该佛首高约70厘米，来源于通运公司1955年3月30日至31日，编号301的拍卖品，先后由JayC?Jeff，史蒂夫?琼肯三世拍得收藏，目前为琼肯四世私人藏品，并计划于纽约当地时间2018年9月12日拍卖，估价200至300万美元。据1955年该佛首被拍卖时的图录信息显示，琼肯三世身为美国芝加哥的收藏者，对于中国艺术品极其狂热，在1950年至1960年间，从全世界很多知名古董商手中收购了大量高古门类佛教造像，直到他1978年去世前，琼肯三世一直持续购买和学习中国艺术，并长期对美国各大博物馆提供支持。去世之后，其收藏由其子史蒂芬·琼肯四世继承并保留至今。

在记者早先得到的本场拍卖会拍品图录中，确实看到了名为《恢弘钜作：唐代石雕佛首像》的这尊佛首拍品，在一共18件拍品中其编号为5。但9月13日下午，在苏富比拍卖行官网关于这场拍卖会的介绍中，记者看到，本次拍卖会已于纽约时间9月12日结束，共参与拍卖17件拍品，拍得751万多美元，在1至18号拍品信息中，唯独缺少了编号5的拍品。

带着诸多疑问，大河报.大河客户端记者联系了苏富比拍卖行驻香港办事处，一位林姓工作人员在知晓了记者意图后告知，需报告纽约总部后，方可答复。

9月14日下午4时许，苏富比拍卖行驻香港办事处向大河报·大河客户端发出了一份官方声明，声明中称："在我们对雄伟壮观的石窟佛首(编号5)的调研过程中，我们联系了此领域的学术专业人士。在拍卖目录出版发布了以后，我们注意到了一张与我们呈现的佛头极其相似，由日本摄影师在1920-30年代记录的中国龙门石窟雕像的照片。为了提供更多时间去核实所有的可能性，我们和琼肯家族决定这尊佛头将从2018年9月12日的拍卖会中撤出。"

龙门石窟方面对此事态度谨慎：需走流程之后，方可接受采访

据北京青年报9月14日相关报道，龙门石窟研究院的负责人称，已得知该消息。龙门石窟方面感谢网友们对龙门石窟和中国文物的关心，从目前各方发布的资料来看，在包括断口、轮廓、风格等方面，苏富比此次拍卖的佛首石雕确实很吻合1720窟的佛像。"但是仅仅依靠照片，我们是无法做出最终的判断的，必须要有机会见到实物之后，才能做出最准确的结论。"该负责人表示，龙门石窟确实存在不少佛像头部缺失的情况，原因包括古代的一些"灭佛"运动导致的佛像破坏、长期的风化过程致使不少佛像头部受损。"当然，很重要的一个原因还是晚清到民国期间，大量的文物盗窃者将佛头盗走导致的。"

据此前龙门石窟专家所做的不完全统计，龙门石窟内有600到700尊佛像可以确认遭到过人为盗割。"在民国时期日本人拍摄的照片中，我们可以看到1720窟的佛像还是比较完整的，但如今佛头已经不见了，可以确认佛首就是被盗割流失的。"

他表示，如果此次苏富比拍卖的佛首就是出自1720窟的佛像的话，以该佛首石雕70厘米高的大小

，属于龙门石窟被盗佛首中"比较大的"。"这尊佛首因为是私人藏品，很长时间里都没有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借着这次拍卖，我们未来会持续关注这尊佛首的情况。我们也希望，包括1720窟佛首在内的众多龙门石窟流散文物，能够早日回归到龙门石窟中。"

那么，何时能够确认这件文物是否与龙门石窟1720窟有所关联，如果确定是丢失文物又将如何追回，针对这些问题，记者联系龙门石窟研究院进行采访。该院办公室一位张姓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不太清楚此事，专家在网络上已有所回应，可上网查看;记者需要准备单位介绍信，到市委宣传部备案，经龙门石窟管理委员会领导批示后，方可进行采访。

阳新表示，为了帮助追回中国文物，他可以提供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截止记者发稿时，阳新尚未接到任何有关方面的联系。对于此事后续发展，大河报.大河客户端将持续关注。

延伸阅读被追回的龙门石窟文物有哪些

20世纪初，西方考古学者开始研究和宣传龙门石窟、云冈石窟等中国石雕，这引发了国内外不法商人对龙门石刻的觊觎。在西方文化强盗、古董商以及利欲熏心的当地人的大肆盗凿下，石窟佛雕艺术品源源不断地流向了欧美和日本等地。

据考证，1907年至1918年是龙门石窟近现代被大规模破坏、盗凿的开始阶段;1918年至1935年间，是龙门石窟有史以来遭劫难最为严重的时期。据文化部统计，石窟集中的龙门西山被盗痕迹多达780多处。另据专家调査，仅破坏最严重的96个窟龛，就盗走佛、菩萨等主像262尊，毁坏造像1063尊等，分藏在世界各地的博物馆、美术馆及私人收藏家手中。

2001年4月19日，国家文物局在北京故宫博物院举行"加拿大政府送还中国龙门石窟雕像交接仪式"。加拿大国家美术馆将其收藏的洛阳龙门石窟雕像移交中方。次日该雕像安全抵达河南博物院，经短暂停留即送回洛阳龙门石窟永久保存。送还的这尊罗汉雕像为看经寺南壁由西向东第一尊，是释迦牟尼十大弟子之首迦叶。它是在20世纪30年代后期被凿掉并流失到海外的。

为了加强保护，及时抢救、征集境内外民间收藏的具有重大价值的珍贵文物，追索流失到境外的珍贵文物，充实国家收藏，财政部于2002年专门设立了"国家重点珍贵文物征集专项经费"。2005年10月23日，七件流失多年的龙门石窟佛教造像回归故里，这7件文物是由美籍华人雕塑家陈哲敬先生从美国一位私人收藏家手中购得，并将其捐献给国家。政府动用了"国家重点珍贵文物征集专项经费"800万元，作为对捐献者的补偿。这7件文物包括三尊佛首、两尊菩萨首、一尊天王头像和一尊飞天造像，其中高树龛释尊佛首和左胁侍观音菩萨头像已在龙门石窟找到位置，分别位于龙门石窟的北魏古阳洞和唐代火顶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