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教法师：语言崇拜与经咒的读音问题

曾经听说由于地域和历史的原因，香港明星和香港民众一样，多数普通话都不好，而从小在国外长大的明星，普通话更是一塌糊涂。随着与内地交流的不断深入，他们都在努力学习普通话。这次香港之行让我真切的感受到了蹩脚普通话。

“我是地地道道的香港人，所以普通话说的也就普普通通，请大家包涵着听”。这句话是香港导游从第一天说到最后一天的话。好多人都说：听她的香港普通话，比听英语还难。正因为导游普通话讲的不好，当她开始讲话的时候，大家会更加专注的来听，因为想从讲解中得到知识和活动安排信息。如果不是因为导游普通话讲的不好，大家的注意力绝对不会如此贯注。

这不禁让我理解了一个现象，那就是很多人故意用一种声调去诵持经咒，认为这样念才准确。他们对自己的语言没有信心，产生对不太懂的语言更加关注甚至崇拜。估计是由于听不明白或听不懂，于是就好奇，加大注意力。由于关注力增加，于是就能把本来很难听明白的语言内容，深刻的印在心里，从而出现崇拜心理。现在全民学外语，外语热是一种社会现象，除了有人以外语作为谋生和交流手段外，也有很多人和部门处于盲目崇拜的境地，本来不需要懂外语的行业也一定要学外语。有人说教育领域的“外语热”严重影响到中国的文化安全和母语教育。全国政协委员张树华认为，现在要治理中国的“英语崇拜症”。英语崇拜症是指当今中国教育机关热衷于盲目的推广英语，而忽略自身汉语文化的现象。

语言崇拜自古有之，只是古今形式上不一样而已。此事可以追溯到原始人类，他们赋予语言一种神秘的力量，认为它可以改变自然、社会和人的命运，对他奉若神明。语言崇拜起源于语言巫术，在巫术中，用咒语就可以降妖除魔，这样语言就有了特殊的魔力。其实在我国汉族民俗中更是存在着许多的语言崇拜现象。专家研究说：汉族民俗中的语言崇拜现象分为语言文字本身被神化和语言文字功能被神化两种,其中后者又可分为语言巫术和语言禁忌两种。之所以汉族人有着特别强烈的语言崇拜倾向,原因是汉族人特别容易耽于语言幻想,汉族人特别喜欢比附联想,汉族人特别注重等级秩序。发展到今天,汉族民俗中的语言崇拜有的可能仅仅出于民族礼仪和风俗的需求。

其实在汉地佛教徒中也存在很多崇拜语言的人。本来佛教传播过程中，由于区域发音不同，古今发音不同，以及语言和文字的相互转换出现的偏差等原因，造成不同地域的人在念诵佛经咒的过程中，有或多或少的偏差。就算同样是在印度，东西南北的发音也不一样，甚至不同阶级使用的语言也不一样。佛法传播在原始佛教时期又是心口相传，就使得佛经的发音很难统一。更何况辗转传播到不同国家和地区，佛教经咒的发音不一致就很好理解了。然而很多人对自己使用的语言没有信心，总是感觉别人的发音才正确。理由是：咒语属于五种不翻译中的之中，属于秘密不翻。由于从来没有被翻译过，所以咒语的发音很重要。得出的结论是只有发音正确咒语的力量才会大，所以咒语是能够正确发音比明白含意重要。认为如果咒语的发音不准确，要得到四种世间成就的力量就会相对地减少。所以很多人一再强调，持咒正确的发音是非常重要的。也有人说按照古梵音来读才是正确的，这个观点是片面的。现实中确实有人按照古梵音读，但也只是个别人，不足取。如果有人认为我们大家读的不是古梵音佛菩萨就听不懂了，那真是够执着了。

如果大家学过梵文和巴利，就会知道这两种语言虽然很相象，毕竟它们都是属于古印度的语言，但是它们还是有区别。巴利语是一种很简单的语言，它是属于民众语，发音也简单，语法也不难，而且变化也很灵活；但是作为梵文来说就不同，它特别讲究发音，讲究音韵、文法跟格律，比巴利语要复杂的多。如果发音很重要，介于前文所说的种种原因，现在就很难有佛陀当时的准确发音作为标准了。就算是研究结果说某个地区语言更接近，那也是理论推理。于是执着发音正确才有作用，则经咒就没有必要读了。别说日语、韩语等各国语言，以及中国汉地、藏地语言会与古代印度佛陀使用的语言有偏差。就是现在的梵语或巴利语，也会和当年佛陀使用的语言声调有偏差。

从前有位行脚法师，晚上在山里路过一户农户院落，远远就见那个屋子发着“光”，当然不是指灯光。于是他便前去借宿。这户人家只有一位独居老农。安顿下来后，法师便问老农，你平时在持诵什么呀。老农说我常念观音心咒，唵嘛呢叭咪～“牛”！已经念了几十年了。法师听完忙纠正他说，这个字不念“牛”啊，你应该念“唵嘛呢叭咪～吽”！老农大惊，于是从此改念“唵嘛呢叭咪～吽”。但是因为已经几十年的习惯了，怎么也适应不好这个吽字，所以每念一句都要刻意想想，很是纠结。

过了几年，这位法师再次经过老农的住处时，却发现那个屋子不再发光了，于是便前去问询老农，你现在还持咒吗？念的对吗？老农说，我早就改过来了，但是我好像一直都念不好啊，于是便把这些年的困惑告诉法师。法师听完深叹一口气说，你还是念“唵嘛呢叭咪～牛”吧！

有人说这个例子不足为证，因为这个公案主要是宣讲的信心重要，目的不是讲经咒的发音。其实这个故事讲的不仅仅是学佛要有信心，而更重要的是要有定力。老农一心不乱，专心念诵“唵嘛呢叭咪～牛”，他的内心已经很清净，所以有些境界。但是一旦内心纠结起来，虽然字念对了，“光”却消失了。所以关键不是要念什么，而是如何念，如何摄心。周利盘陀伽念“扫帚”证果更能说明这个问题。并且佛陀也反对在传播佛法的过程中统一语言，提倡用方言来传播佛法。

佛陀一生主要行化在王舍城，沙瓦提城这一带，这个地方叫做巴拉纳西。佛陀再往西最远所到的就是现在大概新德里那个地方。因为佛陀讲《大念处经》是在这个地方，古代叫做古卢国，这个是佛陀游化最西的地方，最东的地方在昂咖。我们说到的佛教中国就是从这个地方一直到现在尼泊尔的南端，然后再到印度新德里这一带地区，这称为佛教中国。佛陀在世的时候，所说的就是这一带的方言。

说佛陀反对统一语言的理由是这样的，在《律藏 小品 小事》里面记载，当时有两个婆罗门出身的兄弟比丘，他向佛陀建议说：“尊者，那些比丘们，他们不同名、不同姓、不同出身、不同家庭来出家，他们用各自的语言来污损佛语。尊者，请让我们用梵语来统一佛语。”梵语是高等种姓所说的话，比较优雅、高贵，不象那些低等人所说的话那么粗俗。当时佛陀就呵斥了他并且制定了一条学处，说：“诸比丘，不得用梵语来统一佛语。如果这样做的话，犯恶作。诸比丘，我允许用自己的方言，自己的语言来学习佛语。”从那个时候开始，比丘们就用方言来传诵佛语。

因此由于时光的推移，传播区域广大。探寻经咒准确如初的发音，是一件没有结果的无用之功，并且也与佛陀的教导相违背。不要执着用什么腔调和语言，不要盲目崇拜某种语言。如果念的语音，声调可以帮助我们摄心，有助于我们一心，就可以了。可见，持诵经咒的最大功德，应该是以此来摄心或都摄六根。心清净了，三业就清净，智慧就会显达，所谓“一念不生般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