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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吉藏的中道观

[经典讲解] 发表时间:2019-06-13 18:24:26 作者: 阅读次数:

理论之渊源

“中道”思想由来已久,自佛陀首倡中道义以来,佛教各个宗派无不盛弘中道以为旨归,其中最能体现不落两边之中道精神的是以龙树、提婆为代表的印度大乘中观学派。

龙树对“中道观”的解释,集中在其代表作《中论》之中。《中论·观四谛品》对“中道”下了一个定义:“众因缘生法,我说即是空,亦为是假名,亦是中道义。未曾有一法,不从因缘生,是故一切法,无不是空者。”[1]在这二首偈颂之中,龙树指出,一切从因缘和合而产生的事物,都是“空”无所有的,也可以说是“假名”,又可称之为“中道”。为什么“因缘生”的事物一定是“空”的呢?为什么“空”又可以称为“假名”和“中道”呢?对此,青目作注曰:“众缘具足,和合而生物;是物属从因缘,故无自性;无自性,故空。空亦复空。但为引导众生故,以假名说。离有、无二边,故名为中道。是法无性,故不得言有;亦无空,故不得言无。”[2]这就是说,第一,因缘所生的事物,都没有它们自己的内在本质——“自性”,因为由各种条件(因缘)而产生的事物,当它所依存的条件发生变化时,它也必然跟着产生变化,所以不可能有它自己内在的、真实不变的本质。事物既然是没有自性的,也就是“空”的,没有自性就是空。第二,虽然一切事物自性空寂,但是这种空并不是存在论意义上的空无所有,并不是否定一切,“空”只是空其自性,事物作为没有自性的“假名”、“施设”还是存在的。鸠摩罗什译为“假名”,特指那些暂时借用名字来称呼,而实际上却空无自性的事物,亦即现象界的一切事物。第三,所谓“中道”,是指对缘起法,不仅要看到它无自性(空)的一面,又要看到它假设(假有)的一面。二者是相互联系的,因其无自性才是假施设,因为是假施设才是空。这种既不偏于有(实有),也不偏于空(虚无的空)的方法,就是龙树所极力宣传的“中道观”。

根据龙树的中道观,现象界的一切事物既然都是空无自性的,也可以说都是假名施设,那么,我们就要用不偏不倚的中道方法去对待它们,既不偏于有,也不偏于无,既不偏于这边,也不偏于那边。然而,宇宙间的事物是无穷无尽的,执着各个极端的偏见邪执也是多种多样的,不可能逐个加以批判和否定。龙树将所有的偏见概括起来,归纳为四对八个方面,然后一一加以否定,这就是《中论》开篇所提出来的“八不”偈:“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出。能说是因缘,善灭诸戏论,我稽首礼佛,诸说中第一。”

在龙树看来,生灭、常断、一异、来去八个方面,代表了佛教内外各个派别在现象的因果关系问题上存在的一切迷见。真正的缘起说,对这八个方面都不能执着,否则就是戏论。只有彻底否定由生灭、常断、一异、来去所代表的一切偏执,离开各个极端,超出所有戏论,才能达到对中道实相的体认。

吉藏与八不

吉藏作为龙树、提婆学说在中国的正统继承者,对龙树所提倡的“中道”说和“八不”理论自然非常重视。他认为,“一切论通明中道明正观,故一切论皆是一论;一切经亦通明中道通明正观,则一切经是一经。”[3]

对于龙树的八不缘起说,吉藏更是推崇备至。他在《大乘玄论》中说:“八不者,盖是诸佛之中心,众圣之行处也。”[4]把八不看作是诸佛用心之所在,众圣行事之所由。又认为八不“竖贯众经,横通诸论”,意义深远广大:“所以竖入群经之深奥,横通诸论是广大也。明经之深处,即是八不。不则不于一切法也,以不而明义,故知其深奥也。”[5]《中观论疏》卷二亦说:“八不为众教之宗归,群众之原本。”[6]并认为如果不懂得八不的道理,就不理解二谛的理论;不理解二谛,就不会产生二种智慧;二慧不生,就会产生诸多烦恼,并导致六道轮回,不得解脱。其文曰:“以不悟八不,即不识二谛;不识二谛,即二慧不生;二慧不生,即有爱、见、烦恼。以烦恼故,即便有业;以有业故,即有生老病死忧悲苦恼。故知失于八不,有六趣纷然。”[7]

吉藏在《大乘玄论》卷一中分析了《中论》开篇提出“八不”的原因,他说:“所以牒八不在初者,欲洗净一切有所得心,有得之徒无不堕此八计中。如小乘人言,谓有解之可生,惑之可灭,乃至众生从无明流来,反本还原故去。今八不横破八迷,竖穷五句。以求彼‘生灭’不得,故言‘不生不灭’。‘生灭’既去,‘不生不灭’、‘亦生灭亦不生灭’、‘非生灭非不生灭’五句自崩。”[8]这就是说,吉藏认为,龙树之《中论》本颂之所以首先提出“八不”,是为了破除一切有所得心,以求归于无所得。他认为,虽然有情众生的有所得之心多种多样,但都不出此八计的范围。

在《中观论疏》中,吉藏又从五个方面解释了为什么此八计能网罗一切迷见的原因,其文曰:“问:众计非一,何故止列八计?答:有五义:一者,虽有九十六种,略说八计;如部虽有二十,略明五部。二者,此八计是众计中大,列大则小可知。三者,八计之中,前二计人,后六执法,举法、人则总摄一切。四者,前计二天所说,后六计人所说,人、天该罗众异。五者,八计之中,七为有因,一为无因。有因、无因具摄收万执。”[9]

在吉藏看来,龙树所创立的“八不”理论不仅包括了对一切异执的破除,而且他所主张的“不”与“非”和小乘人特别是成实师所说的“不”与“非”有着迥然的差异:“如《成论》等释,虽言‘百非’、‘百不’与‘绝’等,而有理存焉,谓得还成失。即是小乘观行有所得,不离断常心,非关经之深远也。”[10]也就是说,譬如《成实论》,明真谛为表“不有”,以俗谛为表“不无”,其学说也可以说有“不生不灭”的含义,但是,成实师主张的真俗二谛表实有之理,故其“不”与“非”在他们的学说体系中,都是对存在状态的表述,属于一种特殊的义理。

以吉藏为代表的三论宗人认为,龙树的“八不”理论并非是对存在状态的表述,更不是一种特殊的理论,而恰恰是对一切确有定见的排斥和否定。他在《中观论疏》卷二中,曾祖述其师兴皇法朗对“八不”的见解:“师云:标此八不,摄一切大小、内外。有所得人,心之所行,口之所说,皆堕在八事中。今破此八事,即破一切大小、内外有所得人,故明八不。所以然者,一切有所得人生心动念即是‘生’,欲灭烦恼即是‘灭’,谓己身无常为‘断’,有常住可求为‘常’,真谛无相为‘一’,世谛万象不同为‘异’,从无明流来为‘来’,返本还原出去为‘出’。裁起一念心,即具此八种颠倒。今一一历心观此无从,令一切有所得心毕竟清净,故云不生不灭,乃至不来不出也。”[11]法朗认为,一切有所得人生心动念,于是产生“生”、“灭”、“断”、“常”等诸种计执。龙树提出此“八不”理论的目的,无非是为了破除这些执着,因此,“八不”只是为对治偏执所下之药,病除药亦不留,如果误以为“八不”为表实理,而对此“八不”产生执着之心,则药复成为患。

在《中观论疏》卷二中,吉藏还从五个方面分析了大乘的“八不”与小乘的“八不”之不同,其文曰:“小乘亦有八不,与大乘何异?答:五义不同。一者,小乘人但得众生空故,得众生不生不灭,未得法空,未得法无生灭;大乘则人法俱无生灭也。二者,设如《成实论》及《智度论》,明小乘人俱得二空,俱无生灭者,但是拆法明无生,未得本性无生;大乘则明本性无生也。三者,小乘人灭生灭方得无生灭,此犹是生灭,有生灭故,是生也,灭于生灭故,是灭,故小乘无生灭,犹是生灭故。《涅?》云:二乘之人名有所得也。四者,小乘人但得三界内人法无生;大乘人俱得内外一切法无生。五者,小乘人但见虚妄无生,不见中道佛性无生,故但见中道佛性无生也。”

可以看出,吉藏对小乘“八不”与大乘“八不”所作的分析比较,与其在《三论玄义》中对成实师的“空”与大乘的“空”之比较基本一致。在吉藏那里,“空”与“不生不灭”是统一的,是不可分割的两个方面。因为事物是“因缘空”的,是超越“空”、“有”对立的不可言诠的“空”,这样的“空”即是“不生不灭”的,是超越“生”、“灭”的。或者说,正因为事物是“不生不灭”的,所以也是“空”的。

中道之界定

在吉藏的著述中,有多处论及“中道”的定义,他在不同的场合,从不同的角度对“中道”作了不同的界定。

《中观论疏》卷一以“非世非出世”为中道:“今明求世间、出世间毕竟不可得,即是非世非出世,乃名中道。”[12]

《大乘玄论》卷五以“双遣两边”为中道:“以沤和宛然波若故,不着于有;波若宛然沤和故,不滞于无。不累于有,故常着冰消;不滞于无,故断无见灭。寂此诸边,故名中观。”[13]“沤和”是梵文的音译,汉译作“方便”。“波若”是“般若”的异译。意即,因为“方便”离不开“般若”智慧,所以不执着于有;“般若”也离不开“方便”,故不滞碍于无。“不累于有”,所以,对“常”的执着就消失了;“不滞于无”,所以,“断无”之见就灭除了。这种否定、超越各种偏见的观法,就叫中观。

“双遣两边”又可名之曰“不二”,所以吉藏又常常以“不二”来表中道。《大乘玄论》卷一曰:“不二而二,二谛理明;二而不二,中道义立。”[14]《净名玄论》卷一亦曰:“不二之门,则中实之事。以一道清净,故云不二;远离二边,目之为中。”[15]

中道说与二谛说紧密相联,“不二而二,二谛理明”,“二”即二谛,“不二”即中道,虽然“不二”之中道是不可宣说的,但为了教化众生之方便又不得不强不二以为二,遂有二谛之教说:“二而不二,中道义立”,虽盛唱真俗二谛,然究竟的真理却是非真非俗的中道,说二为表不二。所以,中道乃是二谛的本质,宣说二谛只是为了显现“中实之道”。在吉藏的著作中,对中道的讨论总是与二谛联系在一起的,《大乘玄论》卷一曰:“(二谛)立名者,不真不俗,亦是中道。”[16]《二谛义》说:“所以明中道为二谛体者,二谛为表不二之理。如指指月,意不在指,意令得月。二谛教亦尔,二谛为表不二,意不在二,意在不二,为令得于不二,是故以有二为二谛体。”[17]

关于二谛的本质(即二谛体),吉藏在《大乘玄论》卷一中,曾分析了当时所流行的五种不同的解释:“二谛体第五,常解不同,有五家:初家明有为体,空为用,何故?尔明世谛是有,行者析有入空,无有因空入有;故有是其本,空为其末。第二家云,以空为体,有是其用。何以故?明空为理本,古今常定;有是世间法,皆从空而生。故空为其本,有是其用。第三云,二谛各自有体。以世谛假,是世谛体;假有即空、无相,是真谛体。故言二谛各有体。第四云,二谛虽是一体,以义约之为异。若以有来约之,即名俗谛;以空约之,名为真谛。而今此二谛唯一,约用有二。第五云,二谛以中道为体。故云,不二而二,二谛理明;二而不二,中道义立。”[18]

接着,吉藏对此五种不同的主张进行了分析和批判。他认为,第一家以俗谛之“有”为体,以真谛之“空”为用,体是理之异名,既然说“有”是体,也就是以有为理。“若以有为理,即见有得道,今圣人皆见空断结,明知空是理。”第二家以真谛之“空”为二谛体,以俗谛之“有”为用,如果这样的话,则只有真谛,没有俗谛了。第三家以“假有”为俗谛体,以“假有即空”为真谛体,如果二谛各自有体,则“应成两理,有自有为理,空自空为理”,怎么谈得上二谛相即呢?第四家认为二谛一体但作用有二,以有约之,即名俗谛,以空约之,名为真谛,如果这样的话,则应该“离此空有别有一体,而言以空有约之故二谛之别”。第五家明二谛以中道为体。

在《二谛义》卷下,吉藏亦有相似的议论。他说,有关二谛体,自古至今其有十四家解释,其中,有三家最有代表性,“第一家明二谛一体,第二家明二谛异体,第三家明二谛以中道为体。就明二谛一体家复有三说:一云真谛为体,二云俗谛为体,三云二谛互指为体。……此即是开善门宗有此三释。第二家明二谛异体,三假为俗谛体,四忘为真谛体;名相为俗谛体,无名相为真谛体故,二谛体异也。第三明中道为二谛体者,还是开善法师,用中道为二谛体,彼明二即于不二故。彼序云:‘二而不二,二谛即中道;不二而二,中道即二谛。故以中道为二谛体’”。[19]

由此可见,若将前五家与后三家合起来观之,则五家中的①和②相当于三家中第一家的②和①,五家中第③家相当于三家中的第二家,五家中的第④家相当于三家中第一家的②,而五家中的第⑤家则相当于三家中的第三家。其中,五家中的①、②和④是二谛一体论,属开善及其门人的主张,第③家是龙光的异体论,第⑤家还是开善的主张。

吉藏《大乘玄论》卷一在批判了前四家之后,集中笔墨力证二者之不同,他说:“第五解二谛同中道为体者,今问:汝言若用中道为体,为是二谛摄,为是二谛外物?彼解云:终是一无名无相,还是二谛摄,此是开善所用。”[20]也就是说,开善的“中道”仍然包摄在二谛之中,属于二谛中的真谛——“无”或“无相”。那么,吉藏的“中道”是什么呢?吉藏认为,一方面有真俗二谛教用“二”,另一方面有中道实谛正体“一”,因此,真谛与俗谛只是“方便二谛”,而真正的“中道”则是既非真谛亦非俗谛的“唯一实谛”,也就是超越真俗二谛的第三谛——“中道谛”:“今意有第三谛,彼无第三谛。彼以理为谛,今以教为谛。彼以二谛为天然之理,今明唯一实谛,方便说二。如唯一乘,方便说三。”[21]

既然吉藏及其三论宗人以主张教二谛为其二谛学说的殊胜所在,极力反对对定然之理的执着,为什么又主张存在着一个“第三谛”,并以此作为区别于开善中道说的标准呢?这是否与其三论学说的一贯思想相矛盾?回答是否定的。因为吉藏虽然明确指出存在着一个“第三谛”——“中道谛”,或称为“唯一实谛”,但是他却并不以为存在着一个游离于真俗二谛之外的中道实理。他所谓的“中道谛”或者“唯一实谛”,既不是常人所认为的居于两偏之中的较温和的中立之道,也不是包容有无、真俗、断常、一异等对立面的兼收并蓄的原理,而只是为了消解和排除一切偏执,昭明最高实相的不可言传罢了。有关这一点,《中观论疏》卷二说得很明白:“问:云何真谛虽无而有,俗谛虽有而无?答:此由是不坏假名,而说实相,故有宛然而无。不动真际,建立诸法,故无宛然而有。二谛生二慧者,以悟有宛然而无,故生沤和波若;了无宛然而有,故生波若沤和。沤和波若,即波若宛然而沤和;波若沤和,即沤和宛然而波若。以沤和宛然而波若,故不着常;波若宛然而沤和,故不滞断。不断不常,名为正观。然离二谛,无别中道,即因缘二谛,名为中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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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不坏假名而说实相”,“不动真际建立诸法”,“离二谛无别中道,即因缘二谛名为中道”,就是说,“中道”并不是脱离真俗二谛之外的定然实理,而是非真非俗又亦真亦俗的“双遣两边”。正如三论宗所谓的“诸法实相”,虽“非有非无”、“非真非假”,以至于无法用语言来表述,但却并不是超然于假名之外,而是“即假成空”的。因此,在吉藏的三论学说中,“中道”与“无所有”、“无住”、“无得”是相同意义的概念:“不真不俗,亦是中道,亦名无所有,亦名正法,亦名无住。”[23]是与其三论教学的基本精神——“般若无得”相一致的。

释义和种类

《三论玄义》卷下提出了对“中”的四种释义:“一、依名释义;二、就理教释义;三、就互相释义;四、无方释义也。”[24]即从四个方面解释“中”的意义:其一,依据名称解释其意义;其二,用佛教义理解释其意义;其三,用不同名称之间的相互关系进行解释;其四,无固定格式的解释。其中,第一,“依名释义者,中以实为义,中以正为义。中以实为义者,如《涅?》释《本有今无偈》云:‘我昔本无中道实义,是故现在有无量烦恼。’轈师《中论序》云:‘以中为名者,照其实也。’照,谓显也。立于中名,为欲显诸法实,故云‘照其实也’。所言‘正’者,《华严》云‘正法性远离,一切言语道,一切趣非趣,悉皆寂灭相。’此之正法,即是中道,离偏曰中,对邪名正。肇公《物不迁论》云:‘《正观论》曰:观方知彼去,去者不至方。’故知中以正为义也。”[25]首先,吉藏从字面上将“中”解释为“(真)实”和“(中)正”,并广引经论作为证明。关于中以“实”为义,如《大般涅?经》在解释《本有今无偈》时所说的:“我过去由于不懂得中道实相的意义,所以现在有无数烦恼。”僧轈《中论序》也说:“以中道为其名称,就可以照其实相。”照,就是显示的意思。成立中道之名,是为了显示各种事物的实相,故称“照其实也”。关于中以“正”为义,《华严经》称:“佛教正法,其本性远离一切语言所表达的意思,也远离一切往生的生死世界和无往生的涅?世界,所有一切事物的相状都是空寂。”佛的这种“正确”教法就是中道,远离偏邪就是“中”,对错误(“邪”)而言称为“正”。僧肇《物不迁论》称:“《中论》说:‘看上去事物似乎是到另外的地方去了,实际上并没有到另外的地方去。’由此可见,中就是正的意思。”

第二,“理教释义者,中以不中为义。所以然者,诸法实相,非中非不中,无名相法;为众生故,强名相说,欲令因此名,以悟无名,是故说中,为显不中。问:‘中以不中为义,出何文耶?’答:‘《华严》云:一切有无法,了达非有无。若尔,一切中偏法,了达非中偏,即其事也’。”[26]意思是说,关于用佛陀所宣说的道理——理教来解释中道的意义,“中”就是“不中”的意思。所以如此,是因为一切事物的实相都是非中非不中,对于本来无名称、无相状的事物,为了对众生进行说教,勉强假借名称、相状而说,为的是让众生通过这个名称而领悟无名。因此,所谓的“中”就是方便宣说——“假名”的“中”,是相对于“不(是)中”的那种“中”。从这个意上讲,吉藏把“中”解释为“不(是)中”,亦即“不(是)中”之“中”。这种解释,吉藏认为源自《华严经》。

第三,“互相释义者,中以偏为义,偏以中为义。所以然者,中、偏是因缘之义,故说偏令悟中,说中令识偏。如经云:‘说世谛,令识第一义谛;说第一义谛,令识世谛也。’”[27]意思是,关于用不同名称之间的相互关系进行解释的问题,对偏说中,对中说偏。所以如此,中和偏相待而成立,中、偏之间互为因缘,所以说偏是为了使人领悟中,说中是为了使人认识偏。正如《涅?经》所说:“说俗谛,是为了让人认识真谛;说真谛,是为了让人认识俗谛。”

第四,“无方释义者,中以色为义,中以心为义。是故《华严经》云:‘一中解无量,无量中解一。’故一法得以一切法为义,一切法得以一法为义。”[28]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抛开固定的格式来解释“中”的意义,也可以把“中”解释为“色”、“心”等一切法。正如《华严经》所说的,用一种事物的性空理论可以解释无限事物,用无限事物的性空理论可以解释每一种事物。所以,从这个意义上也可以说,一种事物可以以一切事物为其意义,一切事物的意义也可以在一种事物中得以显现。

从吉藏对“中(道)”的四种释义中,可以看出,无论是“依名释义”、“理教释义”,还是“互相释义”或者“无方释义”,他所要彰显的无非是三论宗“无得”、“无依”的基本精神,以及所谓“最高真实”的不可言传性。

吉藏在《三论玄义》中,对“中道”进行了分类,提出了四种中道说。他说:“问:中有几种?答:既称为中,则非多非一;随义对缘,得说多一。所言一中者,一道清净,更无二道。一道者,即一中道也。所言二中者,则约二谛辨中,谓世谛中、真谛中。以世谛不偏,故名为中;真谛不偏,名为真谛中。所言三种者,二谛中及非真非俗中。所言四中者,谓对偏中、尽偏中、绝待中、成假中也。”[29]意即,有人问,中道有几种?回答说,“中道”是不可言诠的,称为“中道”,就无所谓一或多。不过,为了度化众生——“随义对缘”,而方便区分为一中、二中、三中、四中。所谓一中,是指超乎一切相待的、不可用语言文字表述的“中道实相”。所谓二中,是指以二谛辨别中道,即世谛中道和真谛中道。以世谛看问题没有偏邪,所以称为世谛中;以真谛看问题没有偏邪,所以称为真谛中。所谓三中,是指世谛中、真谛中和非真非俗中,所谓四中,是指对偏中、尽偏中、绝待中和成假中。

第一,“对偏中者,对大小学人断常偏病,是故说对偏中也。”[30]就是说,所谓对偏中,是为了对治大乘教和小乘教的人们执着于断见、常见的偏病而提出的。“大小学人”或偏于有,或偏于无,或偏于断,或偏于常,三论宗人为了救治这些偏病,所以对偏而说中。

第二,“尽偏中者,大小学人有于断常偏病,则不成中。偏病若尽,则名为中。是故经云:‘众生起见,凡有二种:一断,二常。如是二见,不名中道。无常无断,乃名中道。’故名尽偏中也。”[31]是说,所谓尽偏中,是指学习大乘教和小乘教的人们由于有断见、常见之弊病,则不成为中道。如果将这些断、常等偏病悉数消除净尽,从而得到的“中道”,就称为“尽偏中。”这种“尽偏中”是经“对偏中”洗尽一切偏病之后达到的较高一层的境界,因为它断绝了一切偏见,所以名之曰“尽偏中”。但是,此境界“虽尽于偏,而有于中”,“有于中”则中亦成偏,所以,虽名“尽偏”而偏实未尽。

第三,“绝待中者,本对偏病,是故有中。偏病既除,中亦不立。非中非偏,为出处众生,强名为中,谓绝待中。故此论云:‘若无有始终,中当云何有?’经亦云:‘远离二边,不着中道。’即其事也。”[32]意思是说,本来是为了对治偏病,所以才有中道。偏邪之弊病既然已经消除,中道也就不必成立了。这种境界,既不是中,也不是偏,为了教化众生,使之脱离轮回而达到涅?,勉强称之曰“中”,这就是“绝待中”。所以《中论》中说:“如果没有开始和终结,怎么能有中呢?”《大集经》亦说:“远离断、常二种边见,不执着于中道。”这种“绝待中”之所以胜于“尽偏中”,是在于它除“偏”而又不住“中”,甚至“中”“偏”的对待亦泯绝,以至乎绝对的无待。

这三种“中”与吉藏所采用的“破邪显正”的方***中的三种“正”——“对偏正”、“尽偏正”、“绝待正”完全相同,因为在吉藏的用语中,“中”即“正”,“中以正为义”。从对偏到尽偏到绝待,吉藏从与偏病的对立,到偏病的净尽,以至于邪正双泯的无待,似乎达到了其“道非邪正”的真理观之极致。但是,无论是“对偏中(正)”、“尽偏中(正)”,还是“绝待中(正)”,都无非是从“偏”“中”、“邪”“正”等概念的对立和否定中虚立的“中”或“正”。如果仅仅停留在概念的层面,这种中道理论终究还属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即。所以,吉藏在《三论玄义》中,于“绝待中”之后又提出“成假中”,遂成四中之说。

第四,“成假中者,有无为假,非有非无为中,由非有非无,故说有无。如此之中,为成于假,谓成假中也,所以然者,良由正道未曾有无,为化众生假说有无,故以非有非无为中,有无为假也。”[33]意思是说,所谓成假中,是指有和无是假名,非有非无是中道,由于要说明非有非无,所以说有、无。象这样的中道,因为成立于有、无之假名,所以称为成假中。所以如此,确实由于中道从来就没有有和无的区别,只是为了教化众生而假说有、无,因此以非有非无为中道,以有、无为假名。《嘉祥吉藏学说》一书对此作了精辟的分析:“‘成假中’者,‘为成于假’,亦即说中道无待的理想,是在对待假法中成就,非于对待假法外别有一中道域为佛菩萨所成。盖落于现实行为界,佛菩萨的绝待非是笨拙的跟一切有无对待相割离。有割离,即是分别,便是有对待,便不是中。中道的绝待是绝病而不绝法,它断绝作为所有妄法根源的有得态度,却可以完全不变动其外表的纷纭杂乱相,此即所谓‘由非有非无,故说有无’。其实在佛菩萨的同体大悲里,一切世间杂乱相悉可充作济度众生的假借,与一己的冥寂同归冥寂,与一己的无待同成无待,亦何杂乱之有?故佛菩萨说有可,说无亦可,其一切有无言说,均是随顺的方便法。有无并不碍于非有非无,则言之亦何妨哉?”[34]

三种中道说

吉藏在《二谛义》、《大乘玄论》及《中观论疏》等著作中多处论及三种中道的学说,此说亦为后人所乐道。

首先,所谓三种中道,即“世谛中道”、“真谛中道”和“二谛合明中道”。三种中道说的提出,当推南北朝时成实师为始。《二谛义》卷下曰:“然彼(成实师)有三种中道……:一、世谛中;二、真谛中;三、二谛合明中。”[35]《三论玄义》卷下在论及“成实明中”时亦说:“成实人明中道者,论文直言离有离无,名圣中道。而论师云:‘中道有三:一、世谛中道;二、真谛中道;三、非真非俗中道。’”[36]三论宗人一向有抑成实而扬三论的传统,在对待三种中道学说方面亦不例外。既然成实师曾提出此说,三论师便不能视而不见,因此,三论宗人从止观僧诠到嘉祥吉藏均对三种中道说多有论述,由此又有新、旧二义的三论学三种中道说。

要成立三论学的三种中道说,必须对原有的成实师三种中道说进行批判。在吉藏的著述中,这种批判是很多的。《大乘玄论》卷二曰:“世谛中道者,世谛不出三假故,依三假明中道,一、因成假,不一不异明中道也。……二、相续不常不断明中道。……三、相待假明中道。”[37]吉藏先指出成论师关于世谛中道的三种形式,即因成中道、相续中道和相待中道,然后一一加以评破。先破因成中道,“汝因成中道,假名不一一,实法不异异。且问不异异,为是二名名二法,为名一法?若谓汝四尘是异,异目四尘,四尘其实有异,何得言不异异?不异之名,复可得安假上耶?汝言假名不一一,一名名假,不得目实,实名不一,只见二名名二法,云何是中道?……又汝言不一不异为中者,不一除四尘,不异除假名,除假除实,以何为中?两除则无物,不可名大虚为中故,安中无所故,虚妄说也。”[38]“次破相续中道,……若言应灭而不灭者亦应应有而不有,而诸法无非有新新生灭。……举体遂不灭者,复谁灭耶?若举体灭者,复谁在不灭耶?而灭者刹那念念恒灭,不曾不灭,不灭者恒不灭,只见断常两片,何得中道?”[39]“次破相待假明中,彼云因成假为体,相续为用,相待为法立名。若言假故不真,不真是虚称,当于理不虚者,此假虚是当理。当理故不虚,以何言耶?若言外道说为虚故不此虚者,他假不当称理。汝假当理之假虚,不虚不真,安何处也。”[40]吉藏认为,成实师的三种世谛中道,虽然也谈及不生、不灭、不一、不异,以及不常、不断,但是由于其所谓的一、异、断、常有实际的指谓对象,从而互相分隔,难以成真正的“中道”。同理,成实师的真谛中道和二谛合明中道,在吉藏看来,也不是真正的中道。最后,吉藏总结说:“故虽有三种中道,检之无所无当,故但有语言,非佛法中道也。”

接着,吉藏阐述了三论师的三种中道说,他认为,三论师的三种中道说是建立在“八不”与“中道”的结合之上的,并以“无所得”为其旨归。他说:“今大乘无所得义,约八不明三种中道,言方新义不同,而意无异趣也。”[41]

三论师三种中道说有新、旧二义,旧义为止观僧诠所立,新义为吉藏所立。吉藏认为虽有二义之分,然基本精神是一致的。《大乘玄论》卷二述及旧义三种中道说:“山中师对寂正作之。语待不语,不语待语,语不语并是相待假名。故假语不名语,假不语不名不语。不名不语不为无,不名语不为有,即是不有不无世谛中道。但相待假故,可有说生,可无说灭,故以生灭合为世谛也。真谛亦然,假不语不名不语,假非不语不名非不语,不名非不语,不为非不无,不名不语,不为非不有,则是非不有非不无真谛中道也。相待假故,可有说不灭,可无说不生,即是不生不灭,故合为真谛也。二谛合明中道者,假语不名语,假不语不名不语,非语非不语,即是非有非不有、非无非不无,二谛合明中道也。生灭不生灭合明,类此可寻也。”[42]

可见,旧义三种中道是以“生灭合”为世谛中道,以“不生不灭合”为真谛中道,以“生灭不生灭合”为二谛合明中道。此旧义三种中道是建立在“相待假名”的理论之上的,因为“语不语并是相待假名”,所以“语待不语,不语待语”,也就是说,一切语言概念均是方便假说,说有、说无或者说非有非无都是相对的,并没有本质上的对立。而且,生灭、一异、断常、来去八计包括了所有一切迷见,对八计的否定即所谓不生不灭、不一不异、不常不断、不来不去,也便是对一切异执的破除。不仅如此,根据“相待假名”的原理,此破除一切异执的“八不”也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而言、互为因缘的,对所有这些都不执着,才是中道。

吉藏对成实师等“非因缘义宗”的中道义进行了批判,认为三论学的中道义正是针对这种“自性生灭”者而发的,他说:“今明必须对他故起,他有有可有,则有生可生,有灭可灭。有生可生,生是定生。有灭可灭,灭是定灭。生是定生,生在灭外。灭是定灭,灭在生外。生在灭外,生不待灭。灭在生外,灭不待生。生不待灭,生则独存。灭不待生,灭则孤立。如斯生灭,皆是自性,非因缘义宗也。”[43]意思是说,成论诸师虽然也是以“生灭”为俗谛,“不生不灭”为真谛,以真、俗不二明中道,但是,基于其固有的存在论架构,他们所说的“生”、“灭”、“真”、“俗”都实有所指。其所言的“生”是指诸假名法的产生,“灭”是指假名法归于无有,这样的生灭是“实生实灭”。“生”不能是“灭”,“灭”不能是“生”,“生”与“灭”各自独存,互不相关。吉藏认为以这样的“生灭”为义的俗谛,以这样的“不生不灭”为义的真谛和以“生灭不生灭”为义的“真俗合”,都谈不上是真正的中道。与此相反,在三论学的思想体系中,基于“因缘假名”的原理,其所谓“生”、“灭”、“真”、“俗”都是互为因缘的方便假说,“生”不离“灭”,“真”不离“俗”,二者相互依存、缺一不可。建立在这种理解之上的“生灭”、“不生不灭”和“生灭不生灭”,才具有真正的中道义。

吉藏的三种中道新义,原则上与僧诠的旧义并无二致,只是在表述方式上有所不同而已。

第一,“不生不灭,名为世谛中道”。吉藏在《大乘玄论》卷二中说:“今则不尔,无有可有,以空故有。无生可生,亦无灭可灭,但以世谛故,假名说生灭。假生生非定生,假灭灭非定灭。生非定生,灭外无生;灭非定灭,生外无灭。灭外无生,由灭故生;生外无灭,由生故灭。由灭故生,生不独存;由生故灭,灭不孤立。此之生灭,皆是因缘假名,因缘生生而不起,所以不生;因缘灭灭而不失,所以不灭。故不生不灭,名为世谛中道也。”[44]此新义世谛中道显然是针对他宗的“性实有无”和“实生实灭”而发的。所谓“性实有无”和“实生实灭”者,乃是吉藏屡屡以为批判对象的成实等诸师的见解,具体指以“有”、“无”、“生”、“灭”为指谓某些体性相反的对象或义理。在成实等师的思想体系中,所谓“有”是实有所指的“实有”;“无”是与此相对的“实无”。“生”“灭”亦如此。如此,其所说的有和无是“有有可有”、“有无可无”的有和无。正因为“有”和“无”在他们的体系中是实有所指,“有”不是“无”,“无”亦不作“有”,二者互不相关,所以,这样的“有”是“不由无故有”,这样的“无”是“不由有故无”。与此相反,吉藏提出“无有可有,以空故有,无生可生,亦无灭可灭”,在吉藏的学说体系中,说“有”说“无”并非指谓两种体性互异的存在,说“有”是为了对治“空”见,说“无”是为了对治“有”见,“有”和“无”并不是各有所指的“实有”、“实无”,而是为了对治偏病方便提出的“因缘有无”,这样的“有”“无”是相互依存的,没有“有”见便不必陈“无”,没有“无”见则无须明“有”。吉藏名之曰“无有可有,以空故有”。同理,在吉藏的世谛中道中,所谓“生”“灭”乃是“假名说生灭”。假名生灭,则非“定生”、“定灭”,非“定生”、“定灭”,则“生”与“灭”互相依待,互为因缘,有生故有灭,不离生而独有灭,有灭故有生,不离灭而独有生。这样的生灭,都是“因缘假名”,称之为“无生可生,无灭可灭”。“无生可生”称为“不生”,“无灭可灭”称为“不灭”,不生不灭,远离生灭二边,名之曰“世谛中道”。

第二,“非不生非不灭,为真谛中道”。《大乘玄论》卷二说:“次明对世谛有生灭故,名真谛不生不灭。所以空有为世谛假生假灭,有空为真谛假不生假不灭。此不生不灭,非自不生不灭,待世谛假生灭,明真谛假不生灭,世谛假生灭,即非生灭;真谛假不生灭,亦非不生灭。故非不生非不灭,为真谛中道也。”[45]意思是说,在阐明世谛生灭以后,为了使人们不要因此而对世谛之生灭有所执着,而误以为性实生灭,进而“对世谛生灭故,名真谛不生不灭”。因为说世谛是为了对治“空”见而讲生灭“有”(“空有”),这样的“生”、“灭”是“假名生灭”,即假生假灭,说“生”实无所谓“生”,说“灭”也无所谓“灭”;同样,说真谛是为了防止人们对世谛生灭有所偏执而陷入新的“有”,故而为对治此“有”见而说不生不灭“空”(“有空”)。此真谛“不生不灭”,也不是实不生实不灭,而是相对于世谛的“假生灭”而说“假不生灭”,即所谓“待世谛假生灭,明真谛假不生灭”。“假不生”实无所谓“不生”,不堕“不生”边;“假不灭”实无所谓“不灭”,不堕“不灭”边;离此二边,即为“非不生非不灭”真谛中道。

第三,“非生灭非不生灭,是二谛合明中道”。吉藏《大乘玄论》卷二在“真谛中道”之后,接着明二谛合明中道:“次明二谛合明中道者,有为世谛有生有灭,空为真谛不生不灭。此不生灭即是生灭不生灭,此生灭即是不生灭生灭。不生灭生灭,是则非生灭;生灭不生灭,是即非不生灭。故非生灭非不生灭,是二谛合明中道也。”[46]可以看出,引文中第一句“有为世谛有生有灭,空为真谛不生不灭”,是僧诠的旧义世谛中道与真谛中道。接下来的“不生灭生灭”或称“非生灭”和“生灭不生灭”或称“非不生灭”,则是吉藏的新义世谛中道和真谛中道。此二种中道(新义世谛中道与真谛中道),虽真、俗相对为二,但由于无论是真是俗都是为教化众生而设的方便假名,所以此世谛中道的“非生灭”与真谛中道的“非不生灭”实为二而不二的,从根本上讲更无所谓“真”,亦无所谓“俗”,无所谓真,则不落“真”边;无所谓俗,则不落“俗”边,“非真非俗”或称“非生灭非不生灭”即为二谛合明中道。

对比新旧义三种中道说,不难发现,新义三种中道正是旧义三种中道的否定。由对旧义世谛中道(生灭合)的否定,而得到新义世谛中道(不生不灭);由对旧义真谛中道(不生不灭合)的否定,而有新义真谛中道(非不生非不灭);由对旧义二谛合明中道(生灭不生灭合)的否定,而有新义二谛合明中道(非生灭非不生灭)。不仅如此,就新、旧义三种中道本身来看,其中,后面的一重正是对前面一重的否定,如对旧义世谛中道(生灭合)的否定,而有旧义真谛中道(不生不灭合);对旧义真谛中道的否定,而有旧义二谛合明中道(生灭不生灭合)。新义三种中道亦如此,它只是比旧义三种中道更高一层而已。据此,我们可以把新旧义三种中道的关系用下面的图表表示出来。

这种重重否定的中道义,是与吉藏的特殊的真理观和方***分不开的。因为,在吉藏的三论宗佛学体系中,最高的真理是不可言宣的。任何正面的表述都只能是对真理的歪曲,而堕入新的偏执。所以,只能通过否定的方式,从对众生“迷见”的否定中反显最高的真实。由对世人执“实生实灭”的否定,而有第一重“假生假灭”的中道义。此第一重“假生假灭”的中道义理只是最基本的真理,它必须为第二重即更高的一重“不生不灭”所否定。此第二重“不生不灭”的中道义同样不是真理的究竟,因此也必须用更加高深的第三重“生灭不生灭”来否定。同样,第三重“生灭不生灭”的中道义又必须用更高的一重即第四重“非生灭非不生灭”来加以否定,从而向最高的真理无限地接近。在这重重否定之中,每经过一次否定,便向着最高的境界迈进一步。必须注意的是,由于在吉藏的三论教学中,最高的真理是“未曾邪正”的,是“超四句”、“绝百非”的“言忘虑绝”的境界,他所谓的“中道”,也只不过是那种“双遣两边”、“无住无依”的“无得正观”的基本精神。因此,即使是第四重新义二谛合明中道的“非生灭非不生灭”的中道义,也不是绝对的真理,也同样需要否定和超越。如果对它误为实有而产生执着也同样会走向真更换 反面。于是,这种否定便被无限地延续下去,在无限的否定中,达至那“一无所住”、“一无所依”的无得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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